埃里斯接受的是精神分析训练,但他发现精神分析的效果并不理想,于是创立了具有自身特点和风格的“理性情绪疗法”(Rational-Emotive Therapy),理性情绪疗法是当今很多认知治疗和认知―行为治疗的先声。
任何一个听过埃里斯演讲或有幸观察过他的治疗过程的人都知道,埃里斯的治疗风格极为独特。他的治疗直截了当、富有力度、充满自信,他的观点的正确性令人信服。
在本案例中,我们有机会看到埃里斯对一位年轻女性的治疗过程,这位女性有明显的非理性观念,她所表现出来的问题看来非常适合于接受理性情绪治疗。从这个案例中可以领略到埃里斯作为一个临床治疗大师的治疗风格。 马莎是一个颇有吸引力的23岁的女性,她陈述说,她来寻求帮助是因为她时常自我惩罚,有强迫意向,害怕男性,没有生活目标,与父母相处中有负罪感。
第一次会谈片段
咨 客―1:是这样的,我大学毕业大概有一年半时间了。我一直感觉到自己有些方面出了问题。我看来倾向于自己给自己惩罚。我容易遭遇意外。我时常重重击打自己,或是从楼梯上跌下来,或者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我与父亲的关系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我一直不知道要怎样做,应该怎样与父母相处。
治疗师―2:你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咨 客―3:不,没有。我3月份就搬出来了。
治疗师―4:你父亲做什么工作?
咨 客―5:他是一家报纸的编辑。
治疗师―6:你母亲是一个家庭主妇吗?
咨 客―7:是的。
治疗师―8:其他孩子呢?
咨 客―9:对了,我有两个弟弟。一个20岁,另一个16岁,我23岁。16岁的弟弟有小儿麻痹,另一个有心脏肥大。我们从来钱都不多,但我们总是感到生活中的爱和安全是有价值的。第一件困扰我的事情是,在我16岁时,我父亲开始酗酒。对我来说,他一贯是个可信赖的人,他说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因此我就搬出来了,而在我搬出来之前,我一直怀疑自己对家庭有什么地方没有尽到责任。因为如果他们要求我做某件事,如果我没有做,我就会对此有负罪感。
治疗师―10:他们要求你做什么样的事?
咨 客―11:是这样,他们觉得一个没有结婚的女孩搬出去是很不合适的。还有,我发现如果真话是不愉快的,那么说谎比说真话要容易些。我主要是害怕男人,害怕跟某个男人处成一种引向婚姻的良好关系。我父母对跟我一块出去的人从来没有好脸色。我想过这事,我怀疑我是否在下意识地故意去找一个他们并不赞同的人。
治疗师―12:你现在跟什么人保持关系吗?
咨 客―13:是的,有两个人。
治疗师―14:你跟他们俩都是认真的吗?
咨 客―15:我真的不知道。其中一个对我倒有几分认真,但他认为我有某种问题,我必须把问题弄清楚。我还有很多时候相当混乱,我不想这样。
治疗师―16:你在性方面愉快吗?
咨 客―17:不是特别愉快。我想――试着分析我自己,找出我混乱的原因,我想我是害怕失去。
治疗师―18:害怕他们会不爱你?
咨 客―19:是的。我一直和他保持关系的这个人――事实上是他们两个――说我对自己没有一个很好的判断。
治疗师―20: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咨 客―21:我为一家广告代理处撰写广告。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但在我读大学时,我从来拿不定主意主修什么课。我有4门或是5门主修课。在选择学校的问题上我很冲动。
治疗师―22:你最后选择了什么?
咨 客―23:我进了伊利诺斯州立大学。
治疗师―24:你最后主修什么?
咨 客―25:我主修――那是一门双重主修课:广告和英语。
治疗师―26:你在学校成绩好吗?
咨 客―27:是的,我是优秀学生荣誉会的会员。我是以优等生毕业的。
治疗师―28:你没有困难――即使你有拿不定主意的麻烦――你对学业本身并没有困难。
咨 客―29:不是的,我学习很努力。我的家庭总是强调我在学校不会很出色,所以我必须努力学习。我那时总是努力学习。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想定了做什么事情,我就会真的去做。在与人相处上,我总是对自己缺乏信心。结果,我几乎总是同时和几个人一块外出,也许是因为害怕被一个人拒绝。还有,比其它任何事情都更让我心烦的是,我认为我有写小说的能力。但我看来没有能力磨练自己。就热心写作来说,我本来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利用,而我却让它流逝了,让它流逝了,然后一周有几个夜晚外出――我知道这对我毫无帮助。当我问自己为何这样做时,我不知道。
治疗师―30:你是害怕写不出很好的作品吗?
咨 客―31:我有这种基本的恐惧。
治疗师―32:好的:这是一种基本的恐惧。
咨 客―33:尽管我颇自信自己有天赋,但却很害怕去应用自己的这种才华。我母亲总是鼓励我写作,她总是鼓励我去留心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去更好地观察这些事情中的某些东西。大概在我13岁或是14岁的时候,我开始和男孩子一块出去,从那时起,她从不愿意我只对一个男孩感兴趣。总是有其它更好的东西,更好的地方。“到外面去找。”如果某个人总的来看令我不愉快,那么“到外面去找其他人。”我想这一直影响着我,当我或许对某一个人发生兴趣时,就总有这种感觉。我总是去找其他的某个人。
治疗师―34:是,我相信大概是这样的。
咨 客―35:但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
治疗师―36:你似乎在寻找完美。你在寻找安全,确实可靠。
一般来讲,在心理治疗过程中,我首先是要获得一种适当程度的背景信息,以辨别出一种症状,我可以具体使用这种症状来揭示她的基本的哲学或价值系统是什么,她怎样能改变这些东西。因此,我在“治疗师―
咨 客―37:基本的问题是我担心我的家庭。我担心钱。我似乎从来没有放松过。 治疗师―38:为什么你担心你的家庭?让我们首先来讨论这个问题。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他们有一些确定的你不愿意遵从的要求。
咨 客―39:我被培养出这样的想法:我一定不能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治疗师―40:哦,我们有必要来敲打一下你的胡思乱想。
咨 客―41:我想这是我的基本问题之一。
治疗师―42:好的,你被培养成了弗洛伦斯?南丁格尔①。
咨 客―43:是的,我在家里被培养成了弗洛伦斯?南丁格尔那种人,我来分析一下我的家庭史的整个模式……我进大学后,我父亲有时真的成了一个酒鬼。我母亲去年得了乳腺癌,她已经切除了一侧乳房。没有一个人是健康的。
治疗师―44: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咨 客―45:好的,他做得好多了。他一直在参加“匿名戒酒会”的活动,一直治疗他的医生给他开了药以便让他操守。要是他一天拿不到药,他根本过不下去。我母亲觉得我不应当离开家――他们的家就是我的家。
治疗师―46:为什么怀疑?为什么你“应当”?
咨 客―47:我想这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可以表达为:你必须总是把你自己给予出去。如果你考虑自己,你就是错的。
治疗师―48:那是一种信念。为什么你要保持这种信念――在你这样的年龄?在你更年轻的时候你就相信很多迷信。为什么你要保留这些东西?你的父母给你灌输这些废话,因为这是他们的信念。但你为什么仍然要相信一个人不应当考虑自己;一个人应当自我牺牲?谁需要这种哲学?至今为止,所有抓住你的这些东西就是负罪感。这些东西还将不断地抓住你!
咨 客―49:现在我想要挣脱开。比如,他们会打电话来,说“你为什么星期天不回来?”如果我说“不,我很忙。”而不是说“不,方便的时候我会回来的。”他们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我的胃也会整个的翻个个儿。
治疗师―50:因为你告诉自己,“我又到那里去了,我是一个没有把我自己奉献给他们的寄生虫!”你只要告诉自己这些废话,那么你的胃或是你的其他一些部份就要开始翻腾。但这是你的“哲学”,你的信念,你对自己说――“我不是一个十足的好人!我如何能做一个寄生虫,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这就是你的胃翻腾的原因。现在,这是一个错误的说法。为什么因为你更多地考虑你自己而不是考虑他们你就不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这就是总的东西。谁说你不好――耶稣基督?摩西?谁这么说?答案是:你父母这么说。你相信这种说法是因为他们这么说。但是他们让谁痛苦?
咨 客―51:嗯,我被教育成相信你父母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我一直都不能不去相信这一点。
治疗师―52:你一直没有这么做。你有这能力,但你没有做。你现在正在说,你每次责备他们,都对自己说着同样的废话。你已经看到自己在说这种废话!每当一个人翻腾起来――除开他患有躯体上的病痛――他总是在翻腾起来之前自己对自己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通常情况下,废话采取这样一种方式:“这是很可怕的!”――在你的例子中是:“我不愿意去看他们是很可怕的!”或者人们告诉他们自己:“我不应当这么做!”――在你的例子中是:“我不应当自私!”现在,这些说法――“这是很可怕的!”和“我不当这么做!”――成了种种假设和前提。你不能以科学的方法来维系这些东西。你毫无依据地相信这些东西都是正确的,主要是因为你的父母灌输给你让你相信这些东西是正确的……不仅相信,而且你自己也不断地向自己灌输这些东西。这是这些东西真正的害处。这是这些东西持续存在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把这些东西教给你。过一段时间这些东西会很自然地消失。但你一直在自己对自己陈说这些东西。这表达为一些简单的陈述:你告诉你自己每次你都要给你的父母打一个电话。除非我们能够让你看到你在陈说这些东西,与这些东西发生矛盾,对这些东西发出挑战,否则你会一直不断地陈说这些东西。然后你会继续得到那些有害的结果:头疼、自我惩罚、说谎,以及其它无论哪一种你所得到的结果。这是由一个非理性的原因,一个错误的前提所引出来的必然结果。必须对这个前提发出质疑。
马莎在“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