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的另一个显着特征为空虚的焦虑,它是关系受损和退行至肛欲期的结果。
关于抑郁症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如为何与哀伤相比过了一段时间它丝毫不消退,我们能够发现的信息为:在哀伤的过程中,时间是实施现实检验所必需的,经过了这段时间,自我会将放在丧失客体上的力比多解放出来,我们也以类似的设想去推断抑郁的过程,但这种节省性的理解存在着问题,抑郁症病人的失眠表明了他所处的状态的僵化,他不能完成一个睡眠必需的各个部分的统一的联系。抑郁症情结就像一个敞开的伤口,各个方面的投注能量都针对自己(这个我们在移情性神经症里叫做“反投注”),掏空自我直到完全的空虚;可以很容易的通过对抗自我的睡觉愿望来证明。——可能是一个心理上无法解释的躯体上的时刻,在黄昏规律的减轻状态中显露出来。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最后再提一个问题,是否自我缺少没有足够考虑到的客体(单纯的自我伤害),就不能来证明抑郁症的产生了,是否有害空虚的自我力比多就不能给出确定形式的情感。
抑郁最值得注意和最需要解释的特征,就是突然转变到完全相反的状态——躁狂。当然不是每种抑郁都会这样转变。一些是发生在周期性复发的情况下,其间隔时间与躁狂没有或者只有细微的差别。其他一些表现为规律的抑郁和躁狂交替发生,导致一种循环精神错乱假设的产生。如果精神分析工作很多情况下没有解决这种疾病,也就是得到治疗效果,那就试着将这种情况理解为非心理性的。所以不仅仅是允许,而应该是有义务提供从抑郁扩展到躁狂的分析性的解释。
我不能保证这种尝试能给出完全满意的证明。它远不能到达第一次所了解的可能性。这里给我们提供了两条线索,第一是精神分析的印象,另一个是所谓的一般的经济学经验。借用很多精神分析词汇来表述的印象,就是躁狂的内容没有什么与抑郁是不一样的,这两种情感都环绕着“情结”,也许自我将这个情结放在抑郁里,而在躁狂里,自我克服了这个情结或是将它推到一边。另一条线索给出了经验,所有的愉悦、欢呼、胜利的状态,也就是躁狂给我们呈现的,都可以认为是要依赖于经济性条件。这涉及到一种作用,这种作用可以产生强大的、持久的支持,或者是出于习惯产生的心理壁垒最终顺畅,使其能够应付各种场合。比如说一个穷困的赌徒,在一次大赢之后,他突然就不需要为每天的面包而忧虑了,比如一个人在长期疲惫的拼搏之后终于迎来胜利,又比如一个人在一次打击时就可以将沉重的束缚、长期的伪装统统抛掉。所有这些情况都可以通过高涨的情绪、愉悦情感的表露以及对各种活动高度的兴趣所表现出来,就跟躁狂一样,跟抑郁完全相反并阻止了抑郁。可以冒险说,躁狂也就是这样的一种胜利,只是它所克服和战胜的再次留在自我覆盖之下。醉酒人的状态就是这样——这是他是最愉快的——也许也可以这样来解释;压制中由于毒素造成的能量消耗的暂停。(这可能涉及到束缚耗费所获得的不好的东西。)外行喜欢认为,躁狂状态下的人是如此的多动和富有活力,因为他们处于“如此好的情绪”中。这种错误的关联当然应该消除。每个被提到的经济性条件在精神生活中要被满足,这就是为什么一方面有愉快的心情,另一方面则无尽的活动。
让我们把两方面的意义放到一起(精神分析的印象和经济学经验),就会得出:在躁狂状态下自我要战胜客体的丧失(或者是哀伤丧失本身或者是客体本身),现在全部的反投注,自我又将抑郁的痛苦折磨都投注到自身了。很显然躁狂的人已经脱离了让他痛苦的客体,他极度的想要找个新客体来投注自己的能量。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很有说服力,但是首先它确定的东西太少,其次出现了更多的新问题和疑惑。我们不想回避这个讨论,虽然我们也不期待能找到什么答案。
首先:正常的哀伤可以承受客体的丧失并能收回自我投注的全部能量。为什么这个过程之后,欢呼过程并不是根据经济条件以隐含的方式进行的呢?我认为对于这个异议不可能简单的来回答。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哀伤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经济手段来完成这个过程的呢;也许可以猜测一下。在对失去的客体的每一个回忆和期待之中,现实带来评判,这个客体已经不存在了,此时的自我是否能接受这个命运呢?在自恋性的满足下,为了生存,要解除与失去的客体的联系。可以设想,这种解除过程是非常慢,一步步的,在这个过程结束时,对于其必要的付出也没有了。
我们用猜测哀伤过程的思路来猜测一下抑郁的过程,首先就会遇到一个不确定。直到现在我们几乎都还没有注意到拓扑理论对抑郁的观点,抑郁是在怎样的心理系统下进行的呢?在放弃潜意识中对客体的投注时,情感的心理过程是怎样的,自我中认同替代又是怎样的?可以很快的说:“力比多放弃了潜意识对客体的想法。”但实际上这种想法被无数的单个印象取代了(潜意识痕迹),而这种力比多转移的过程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像哀伤一样非常慢,逐步进行的。是否是从许多方面同时进行,或是还是有着一系列的过程,一时还很难区分;在分析的过程中可以知道这个过程很快,每个回忆被激活也很快,虽然每次都是源于其他某处潜意识,但总是有单调疲惫的抱怨。如果不是客体与自我有如此强大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客体的失去也不会如此具有影响力,导致哀伤或是抑郁的发生。抑郁与哀伤力比多的单个的过程是一样的,可能是受着同样的经济态度的支持,也有着同样的目的。
但就像我们所知道的抑郁比一般的哀伤有更多的内容。对客体的态度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其矛盾冲突而变得复杂。这个矛盾既是本质上的,就是说取决于自我的爱的关系,这个矛盾也是由客体丧失给自己带来威胁的体验所引发的。而抑郁的诱因则远远超过了哀伤,哀伤是因为客体的死亡,实际的丧失而造成的。而在抑郁,则逐渐产生了针对客体的无数的单个的战役,在其中,爱恨交织,一方面要抽离对客体的力比多,另一方面,是为了克服这个力比多的冲击。毫无疑问这种单个的战役是在潜意识中的,也就是对现实的记忆印记中。而哀伤也在潜意识中尝试解决,只不过没有阻碍,使得这个过程通常都可以经由前意识而到达意识。但在抑郁,这个过程却被中断了,也许是很多的因素造成的,或者是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造成。本质的矛盾、与客体相关的创伤性体验会激活其它被压制的东西。因而这种矛盾冲突一直留在意识中,直到有抑郁特征的出口出现。最终有危险的力比多投注离开了客体,也只是从自我离开的力比多又回到自我。而由于逃离到自我,爱也抽离出来。力比多这样的退行可以使得过程更清楚,并且表现为自我和批判机构的冲突。
意识在抑郁的过程中有怎样的体验并不是重点,我们相信痛苦消除的影响也不是重点。我们看到自我在迁就,并对自己发脾气,理解力如此的少,不知道,该引向哪里,该怎样改变。而这个过程的潜意识却可以来描述一下,因为抑郁和哀伤的过程中不难找出重要的类似点。哀伤激发自我去放弃客体,去解释客体的死亡,并鼓励自我继续生存,通过将客体贬低、甚至杀死客体这样针对矛盾的斗争来解除固着在客体上的力比多。也有可能,在他发泄完愤怒之后,或是在认为客体毫无价值后,潜意识中的过程结束了。我们不知道,这两种可能性是规则出现还是以其中一个为主,使得抑郁结束,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束对于以后又有怎样的影响。自我可能很喜欢这样来了解自己,并作为客体的上级。
我们希望能接受对抑郁的总结,但我们还不能从这个解释中得到什么。我们希望,在影响抑郁情感的矛盾中发现抑郁过后躁狂状态的经济条件,也可以在其它类似的方面找到支持;但有个现实,它是屈服于什么了呢?抑郁有三个前提:客体的丧失,矛盾和力比多退行到自我,我们可以在死亡事件后的强迫自责中再次发现前二者。而矛盾,毫无疑问就是冲突的动机驱力了,观察显示,冲突过程之后,从战胜躁狂情绪中也没剩下什么东西了。我们认为这第三个因素才是唯一起作用的。抑郁的过程结束后,就自由了,也使躁狂将力比多的退行与自恋联系起来,自我内的冲突,为了客体的斗争,就像一个痛苦的伤口一样,有着高度的投注。但这里再次的,如果我们要对躁狂做出进一步的解释,我们应该对躯体的疼痛和与之类似的精神痛苦的本质有所了解。就像我们已经知道的,心理复杂的问题的相互交错迫使我们要在每一个询问之前打破它,直到其他的询问的结果能有帮助。